高压氧舱吸氧二三事
手发抖,做了各种检查都没有查出问题,医生让我做核磁共振检查一下脑部。在核磁共振室,当医生慢慢地把我推进去检查时,我觉得自己就像死了被埋的感觉,心里很恐惧,我很想扭头看一下周围,但医生说过头不能摇的,我只好闭上眼睛,那“隆隆”声传来,我又心惊肉跳的,像是有人在坟墓,太可怕了!
终于做完出来了,先生说足足做了15分钟,我把自己在里面的感受含蓄地说了一下,他会意地点点头,真是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!
林医生说:“颈椎病是小事,脑细胞缺氧缺血,属于脑梗塞。”他建议我做十天的高压氧治疗,回校和同事商量好调课的事,没想到她满口答应,真谢谢她。我很郁闷的是,50岁以上的人才会犯的病,我怎么年纪轻轻就犯了呢?
——.11.18
“请问高压氧科在怎么走?”当我第二次问这句话时,确实有些紧张。
护士叫我坐到9号位,还没坐下呢,门口那个有些迟钝的剃了平头的女人在别人的搀扶下,坐到了8号位。她头上有好几处白亮点,没长头发,好像化疗过的人。我记得前年我的同桌化疗过后就是这样子,好可怕。我问医生,能不能让我坐到11号位去。医生说什么我没听清楚。
紧接着一副担架进来了,我心里暗暗叫苦,又一副担架抬了进来,天哪,这么多这种病人,只还差我旁边的10、11、12号了,该不会再来一副吧。没想到这时又进来一副,天哪,这里就我最健康!一定要注意身体,保持健康,不然多辛苦啊,我暗暗地告诉自己。
开始加压了,我才问旁边的护工,8号犯什么病,“脑瘤脑积水,眼睛看不到。”难怪她摸着吃苹果。
减压时又得知中间坐的老人耳朵聋。对面左边的小伙子看上去脸色挺红润的,他姑姑和表哥来照看他,动他叫他,他都没有任何反应,肯定是植物人。听说他在一天下午3、4点钟时晕倒后,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动过,真可怜。对面右边的小孩刚上初一,术后虚弱,但相对其他两个精神多了,还有点淘气。
——.11.19
刚拐过弯就看到高压氧治疗室门口挤满了人,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巧,正好工人把门打开,大家鱼贯而入,我也快走几步,急忙找到自己的吸管,匆匆赶到小舱,弓身一看,四个座位都有人了,3个昨天的病友,1个不认识,那个叫爱琴的阿姨说,你来迟啦?我笑笑,嘴里嘀咕着,怎么这么快就满啦?她也郁闷今天人太多。她问我怎么办,我说等护士来了再说。陈护士长来了,她抱歉地说她有事来迟了,不然她会先帮我占位子,我知道她也没辙了,就到大舱跟那些重病号一起度过两个小时吧。
“叭!”一大口痰猝在我身旁的垃圾箱里。我正往嘴里塞地瓜干,瞄一眼过去,天!蓝色的一大堆!差点把地瓜干吐出,抬头看一眼对方,还好,一个和平的微笑。心里稍稍好受些,赶紧把仅剩的一点吃掉,然后把包装袋小心地盖到痰上,眼睛看不到,感觉好多了。“现在开始吸氧,请大家带好面罩,面罩要靠紧口鼻处,吸氧时不要将呼出的气体呼到面罩外面……”我马上按要求做好,吸氧时有声音从蓝管中传出,其他人都朝我看,带来羡慕的目光。原来,其他病人吸氧声音很小,很弱,我又有一种自豪,这里我最年轻健康!但马上又有一种自卑,我这么年轻就犯上了不相称的病,真倒霉。
——.11.30
“我不要吸!”耳内又传来那个女病人的尖叫。我对她和她的护理人都很反感,这病人本来就是重病号,头上戴着毛线帽子,两个太阳穴上还包着纱布,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。我认为这种病人就应该在大舱,不该来小舱,太占位置了。
护理人一进来就把空调的出风口堵住,我气不打一处来,没好气地说:“怕冷应该到大舱,我昨天在那里都热得要命,你这样堵住空气多不好。”护理人没吭声,但挪开了身子。我闭着眼吸我的氧,突然传来护理人的声音:“就吸五分钟,很快的。”
“不要!”病人歇斯底里大喊。
“不吸医生会骂的。”
“不会。”
“不吸不会好。”
“会好。”……
她们又吵起来了,我抵不住诱惑,睁开眼睛看了一下,不好!她们好像要打起架来,只见护理人的两只手抓住病人的两只手,突然伸出右手把病人的面罩戴好,又迅速抓住病人那只企图扯面罩的手,病人“嗷嗷”大叫,头激烈地摇晃,显出一副万分痛苦的样子,手还是被抓住,她只好把肚子往上顶,头往下蹭去,面罩就滑了一点下来,这下她变安静了。
护理人摇摇头说:“我真是没办法了。”就松了手,病人赶紧把面罩扯到鼻孔下,护理人自嘲地说干脆不要吸了,下周就回家。病人却说要吸,紧紧抓住吸管不放。我觉得我不能不管了,就对护理人说,你应该两个人进来护理,一人按住手脚,一人按住面罩,我觉得这样肯定可以吸到。护理人说,她儿子怕进来,他受不了,我是她的妹妹。
“那你把她的面罩卸下来强制她吸。”她按我的说法做了。可面罩一靠到病人的脸上,病人的头就一偏,根本不配合,看得出,护理人也辛苦了,她放下面罩随病人怎么弄,病人把面罩取下,放到鼻孔下吸。我顿时大笑,护理人也忍不住笑了。
休息的时候,我从护理人口中得知,病人脑瘤开刀完不久,还不是很清醒,她属于较严重的,头的两边开刀,昨天和前天也不肯吸,她儿子气得跟她打了起来,也拿她没办法。我突然对她们都同情起来,病人应该才50来岁,她妹妹差不多40出头,都很不容易,一种敬意也油然而生,先前的一切不愉快都被取而代之,人这东西真是奇怪。
——.12.1
李雪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