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病历摘要
患者男性,42岁。主因进行性认知功能障碍伴行为异常4月余,于年7月9日入院。患者4个月前(年3月)无明显诱因出现嗜睡、寡言少语并渐进性加重;继而出现行为异常(年5月),表现为给孩子饮酒、冷漠,记忆力显著减退,常不能回忆起数天前发生的事情,行动迟缓。
遂至外院就诊(年6月8日),实验室检查血常规、肝肾功能试验、血清电解质、血糖、凝血功能试验、感染四项、甲状腺功能,以及甲状腺相关抗体、风湿三项等项指标均于正常值范围;腰椎穿刺脑脊液无色透明,白细胞计数6x/L[(0?5)x/L],葡萄糖5mmol/L(2.30~4.10mmol/L)蛋白定量和氯化物正常,抗结核分枝杆菌抗体、抗囊虫抗体和墨汁染色均呈阴性;头部MRI显示,双侧基底节区、放射冠、半卵圆中心对称性片状信号;脑电图无异常。
临床诊断为“中毒性脑病”予以抗病毒及B族维生素治疗,效果欠佳。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(年6月13日)。入院后实验室检查血氨21μmmol/L(11~35pmol/L),脑脊液常规、生化未见异常;MRI显示双侧半卵圆中心、侧脑室旁、基底节区、丘脑对称性异常信号;脑电图无异常。故仍按“脑病”给予营养神经、抗病毒(更昔洛韦0.25g,2次/d)治疗21d,症状与体征无改善,认知功能障碍进行性加重并出现行走不稳,易后倾,大小便失禁等症状,为求明确诊断与治疗以“脑病原因待查”转入我院。患者自发病以来病情呈进行性加重,病程中无发热、头痛、头晕、复视、肢体麻木无力或抽搐,无口干、眼干、光敏感、关节痛、皮疹、脱发等症状,进食尚可,睡眠增多,体重无明显变化。
既往史、个人史及家族史患2型糖尿病2年,严格控制饮食,以素食为主,未服药,血糖控制良好。大量饮白酒史10余年(~g/dx5次/周),近2年饮酒量减至g/d(3次/周)。家族史无特殊。
体格检査血压/80mmHg(1mmHg=0.kPa),体温36.7℃,心率76次/min,呼吸18次/min,心肺腹部无明显异常。神志清楚,呈淡漠表情,声音低微,反应迟钝,双手摸索动作;时间、地点、人物定向力尚可,记忆力减退,不能回忆前晚饮食,计算力下降(93-7=?),简易智能状态检査量表(MMSE)评分14分。脑神经检査无异常。四肢肌张力略高、肌力5-级,腱反射对称活跃,双侧掌颌反射阳性,双侧Babinski征阴性、Chaddock征阳性;感觉、共济功能正常;步态异常,步基宽、小碎步、向后倾倒,Romberg征阳性。
诊断与治疗经过入院后进一步完善相关辅助检査。实验室检査;血尿便常规、肝肾功能试验、血清电解质、凝血功能试验、感染四项均正常;空腹血糖6.60mmol/L(3.60~6.10mmol/L),甘油三酯2.36mmol/L(0.45~1.70mmol/L)、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0.87mmol/L(0.93~1.81mmol/L)、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4.01mmol/L(2.07~3.63mmol/L)。腰椎穿刺检査脑脊液压力mmH20(80~mmH20,1mmH2O=9.81x10-3kPa)葡萄糖4.80mmol/L,其余各项指标均正常;脑脊液寡克隆区带(0B)、抗神经节苷脂抗体GM1、髓鞘碱性蛋白(MBP)抗体和Ho-Yo-Ri抗体均呈阴性;脑脊液弓形虫+风疹病毒+巨细胞+单纯疱疹病毒(TORCH)试验、快速血浆反应素试验(RPR)、梅毒螺旋体明胶凝集试验(TPPA)均无异常。血清红细胞沉降率、C-反应蛋白、免疫球蛋白、补体、抗核抗体(ANA)谱、抗可提取性核抗原(ENA)抗体谱、抗中性粒细胞胞质抗体(ANCA)均呈阴性。血、尿有毒物质筛査无异常。血清维生素Bpg/ml(~pg/ml)、叶酸20ng/m(3pg/ml),同型半胱氨酸水平正常、血氨水平36.6pmol/L,甲状腺功能和甲状腺相关抗体正常。甲胎蛋白(AFP)、前列腺特异抗原(PSA)、癌胚抗原(CA)等肿瘤标志物筛査未见异常,血清Hu-Yo-Ri抗体呈阴性反应。神经电生理学检査;脑电图显示,双侧脑前部导联可见较多慢波和电活动。
影像学检査:腹部B超显示轻度脂肪肝,前列腺B超未见异常。胸部X线(正位)显示双肺纹理增多、紊乱,左下肺纤维条索影。头部MRV呈右侧引流优势,左侧横窦和乙状窦纤细,大脑内静脉、大脑大静脉、直窦显影浅淡伴较多迂曲小静脉影,考虑深静脉栓塞可能。
头部MRI平扫显示,双侧半卵圆中心、放射冠、侧脑室旁、基底节区、丘脑对称性异常信号,双侧壳核短T1信号,结合MRV表现,考虑静脉栓塞可能(图1);增强后病变区域未见明显异常强化。磁共振波谱(MRS)分析病变区域谱线异常,N-乙酰天冬氨酸代谢降低、胆碱代谢升高,并可见乳酸峰,提示为活动期病变。头部MRA与MRV检査显示大脑大静脉动-静脉瘘(图2)。脑血管造影检査可见大脑大静脉动-静脉瘘,动脉血供来自双侧颈内动脉系统、左侧颈外动脉系统和大脑后动脉,大脑大静脉血流逆向充盈,大脑内静脉、基底静脉、直窦显影欠佳。临床诊断:颅内动-静脉畸形。明确病因前予B族维生素营养神经,明确病因后转入介入科行动-静脉瘘栓塞治疗,术后予华法林3mg/次(1次/d)抗凝治疗,服药过程中监测国际标准化比值(INR)维持在2~3,并定期门诊随访。
临床讨论
神经科主治医师该例患者为中年男性,呈亚急性发病、慢性病程。临床主要表现为嗜睡、缄默、反应迟钝、神情淡漠、记忆力减退、精神行为异常,疾病后期逐渐出现行走缓慢、双手摸索动作,大小便失禁,但无幻觉。既往有糖尿病、大量饮酒史,饮食以素食为主,较少食用肉类,家族史无特殊。神经系统检査神志清楚,表情淡漠,自发言语少,可简单对答,时间、人物定向力正常,地点定向力可,记忆力减退。脑神经无异常,四肢肌力5-级、肌张力略高,腱反射对称引出;双侧掌颌反射、Chaddock征阳性。浅深感觉、共济运动正常,步基宽、呈小碎步。头部MRI显示双侧半卵圆中心、侧脑室旁、基底节区、丘脑对称性长T2信号,扩散加权成像(DWI)高信号;腰椎穿刺脑脊液压力正常,常规、生化正常;甲状腺功能和甲状腺相关抗体呈阴性。定位诊断:反应迟钝、神情淡漠、记忆力减退、自发言语少、精神行为异常等高级智能减退,定位于广泛性大脑皮质或皮质下白质;双侧掌颌反射、Chaddock征阳性,定位于双侧锥体束;行走姿势异常、小碎步、向后倾、四肢肌张力增高,定位于锥体外系;双手摸索动作提示双侧额叶损害可能;结合影像学所见,病变定位于双侧基底节区(丘脑、壳核、内囊)、半卵圆中心、放射冠。定性诊断:该例患者为中年男性,亚急性发病,病程4~5个月,表现为高级智能下降、精神行为异常,影像学提示双侧基底节区、半卵圆中心、放射冠对称性损害,结合头部MRA、MRV和脑血管造影检査证实存在硬脑膜动-静脉瘘,故硬脑膜动-静脉瘘诊断明确。
神经科教授该例患者发病隐匿,临床表现缄默状态,考虑丘脑性痴呆,从发病形式、病程特点上不支持脑血管病;无头痛、颅内压升高症状与体征,亦不支持颅内静脉窦血栓形成的诊断。但脑血管造影明确提示硬脑膜动-静脉瘘,可考虑动-静脉瘘栓塞或外科治疗,请介入科或神经外科会诊。
讨论
硬脑膜动-静脉瘘(DAVF)是硬脑膜动脉与脑静脉窦或静脉直接吻合的一种少见颅内血管畸形,约占10%,好发于50~70岁人群,成人发病率约为0.29/10万。
硬脑膜动-静脉瘘并非颅内出血的常见原因,一旦破裂出血则后果严重,甚至危及生命。动-静脉瘘静脉引流类型决定了出血风险,共计分为5型;I型,静脉窦引流,无反流;II型,静脉窦引流,有反流;III型,皮质静脉引流不伴静脉扩张;IV型,皮质静脉引流伴静脉扩张;V型,脊髓静脉引流。其中III~V型为高危患者,年出血风险约为10%。
目前,对硬脑膜动-静脉瘘之病因尚不明确,普遍认为其为获得性疾病,与静脉窦血栓形成、炎症等因素密切相关,据文献报道,有39%~78%的患者合并静脉窦血栓,约78%无静脉窦血栓的患者存在静脉窦发育不良、局部狭窄、分隔或变形。病理学研究表明,瘘口是由位于静脉窦壁的大量增生的动-静脉吻合血管构成,其形成的关键在于静脉窦压力升高,脑组织慢性低灌注是静脉窦高压到硬膜血管增生过程中的重要一环。其病理生理学机制主要为未经缓冲的动脉血直接汇入静脉,导致静脉压升高,一方面脑脊液回流障碍,颅内压升高;另一方面脑静脉回流障碍或逆流,导致皮质静脉迂曲扩张,脑组织缺氧、代谢紊乱,脑组织肿胀,加重颅内高压,继发静脉栓塞或出血。此外,皮质静脉迂曲扩张形成静脉湖,产生占位效应,破裂可致脑出血或蛛网膜下隙出血。患者临床表现各异,主要取决于瘘口所在部位或静脉引流类型。欧美国家以发生于横窦-乙状窦的动-静脉瘘常见,表现为搏动性耳鸣、头痛,而亚洲人群则以海绵窦动-静脉瘘为主,表现为突眼、球结膜淤血、视乳头水肿和眼球活动障碍、视觉障碍等。严重脑损害(aggressiveclinicalpresentation)包括癫痫、局灶性神经功能缺损、脑出血、淡漠、意识障碍等;此外,部分患者可表现为进行性痴呆(静脉高压性脑病)、帕金森综合征样少见症状,本文患者即以进行性认知功能减退为主要表现。有研究认为,静脉高压致皮质低灌注、脑白质静脉栓塞,是导致急性脑病的重要病理学机制。硬脑膜动-静脉瘘的诊断极具挑战性,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影像学表现。MRI表现为丛集血管流空影、软脑膜静脉扩张、静脉湖形成、眼静脉扩张或突眼和白质高信号、颅内出血,增强扫描可见软脑膜静脉明显强化;MRA可见明确的动-静脉瘘管、颅外动脉显影更佳。但影像学检査呈阴性时亦不能排除硬脑膜动-静脉瘘,脑血管造影是明确诊断的“金标准”。MRI的意义还在于能够补充脑血管造影所不能提供的信息,如脑积水、白质病变,提供搏动性耳鸣的其他病因。经皮质静脉引流且有局灶性神经症状的患者其表观扩散系数(ADC)值减低,不同于无局灶性神经症状的患者,故ADC值可用于评价皮质静脉引流和静脉高压的严重程度。动态磁敏感对比增强成像(DSCMRI)和磁敏感加权成像(SWI)均有助于评价皮质静脉的解剖结构。
硬脑膜动-静脉瘘的治疗原则为闭合瘘口、保证正常静脉回流通畅,若不能完全实现,应尽可能达到改善脑静脉回流、降低出血率、减轻临床症状的治疗目标。有4种治疗方法可以选择;保守治疗(血管压迫法)、血管内栓塞治疗、手术治疗和立体定向放射治疗。随着神经介入技术和材料的不断进步,血管内治疗成为一线治疗方案,明确瘘口血管解剖结构是治疗成功的关键。本文患者经脑血管造影检査明确诊断为大脑大静脉动-静脉瘘,为鲜见部位,无明显颅内高压表现且D-二聚体水平未见升高,故静脉窦血栓形成证据不充分,硬脑膜动-静脉瘘的具体病因不明确。经血管内栓塞和抗凝治疗后临床症状明显改善。诊断思路:该例患者以进行性认知功能障碍、运动迟缓为主要临床表现,既往有大量饮酒史,头部MRI表现为双侧对称性基底节区、深部白质病变,需重点鉴别以下病因:(1)代谢性脑病如Wernicke脑病、脑桥外髓鞘溶解症。(2)中毒性脑病如一氧化碳、次氯酸中毒等。(3)感染性疾病如乳头多瘤空泡病毒感染、Creutzfeldt-Jakab病(CJD)等。(4)中枢神经系统淋巴瘤。
综上所述,硬脑膜动-静脉瘘相关认知功能障碍具有可逆性,经积极治疗患者预后良好,临床医师应提高对该病的认识水平,尽早完善相关影像学检査以明确诊断,避免因漏诊而延误治疗时机。
来源:中国现代神经疾病杂志,14(11):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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